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常聽家有特殊兒的媽媽說:因為孩子而成就了現在的我。埋藏在這句話底下的意義是,堅強、堅強、再堅強,不斷累積被逼出強大的能量後,才能有這樣美好的結果,犧牲奉獻不足以說明你們付出與經歷的一切,感謝你們永遠站在孩子的前面,承受非常人所能忍耐的壓力。母親節是屬於媽媽的節日,我們要大聲向您說~媽媽們,您辛苦了,母親節快樂!

崇愛-陳彥伶  

 

媽媽的療育課

第一兒童發展中心~一位亞斯伯格的媽媽

    趁著孩子專心地完成手邊的畫作,我和楊老師照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,有時是被孩子氣得半死的事,有時是孩子這星期的經典對話,有時講著老闆的壞話…,這一星期一次週三早晨的個別課,雖然是兒子的療育課,我從旁觀察老師和孩子的相處,身心俱疲的我,也從中獲得極大的心靈療癒。兩年多的課程已近尾聲,孩子各方面逐漸穩定,我也都準備好面對未來的小學生活,心情輕鬆不少。

   

很美麗的一個星期三早晨,三年了,但並不是所有星期三的早晨都這麼美好,很多時候,是一個狼狽的媽媽,匆匆忙忙地拖著兩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小孩,衝進教室,還需要楊老師平息我們之間的怒氣。

 

    我的老大是個男孩,活動力強、口語發展慢,帶起來很吃力,讓家庭工作兩頭燒的我備感壓力。隨著妹妹的出生,日常生活的擔子越來越重,加上工作上對外要面對病患,對內又要面對不合理的制度和難纏的主管,我的身心健康都開始出現狀況。先是睡眠不佳、肩膀痠痛,胸悶不適,後來更常常在不適當的場合情緒失控…。直到那年農曆過年,我在娘家當著先生和母親的面,因為一件很小的事,用力失控的抓傷兒子的臉,並用枕頭狂打他的頭…,我意識到自己生病了,不能再這樣下去。過完年,工作的壓力並未改善,經過一番長考,我遞出了育嬰假的申請單,決定暫停我的快轉人生,好好思考自己的下一步該如何走。

 

    那段時間真是我的黑暗期。失去幹練職業婦女的光環,我好沮喪。在這個東方重男輕女的社會價值觀下,我一直想要證明女生比男生強。當時,我非常不能適應我只是某某媽媽的角色,生活重心除了孩子、家庭以外沒有其他。拿出我最會K書的看家本領,把醫院給我的、網路上搜尋到的書單,全買回家,不管似懂非懂,全都囫圇吞棗下去。但這回我的理性思考完全當機,吞進去的那些醫學專業名詞,醫療人員的說明,全都化成可怕的夢靨…。我夜裡常常失眠,送完孩子療育或上學後,會忍不住打電話給前晚值班未歸的老公,對著電話狂哭,宣洩自己既無助又沒來由憤怒的心情。

 

     現在回想起來,一直以來都是乖乖牌、好學生、權威的專業人士,循規蹈矩的我,求學就業平平順順,穩穩地走在所謂社會主流價值的道路上。這樣一個凡事兢兢業業要求完美的我,從一個醫師變成所謂的病人家屬的我,的確很難調適自己的心情。從一個幫助別人的人,變成一個尋求協助的人,因為我的孩子的特殊需求,我必須當他的代言人,不能害怕各種形式的否定和拒絕,要尋求所有可以幫助的資源,這就是我的功課。

 

    我的心理師告訴過我,她覺得我很像一個第一次轉世投胎當女人的靈魂,非常不適應自己女性的角色。而腦中充滿著很多天馬行空想法的我的兒子,活脫脫就是個外星來的小孩,每次都跟我們爭論一些社會早就約定俗成,卻可能不是很合理的規範,是如何地無法理解。有時候好言相勸、引經據典,都無法說服他,僵持不下時,我都會忍不住半開玩笑地告訴他:「你可能是第一次投胎到地球喔!都不懂我們地球人的規矩。」很有趣的巧合,我們人生的課題是那麼的相像,而我必須成為孩子的嚮導。孩子帶給我的問題,也是我這輩子需要好好完成的功課,當完成自己功課的同時,也帶領孩子找到在這個世界展現自我的方式,讓他盡情在這個世界發揮他的才能。

 

    孩子到了中年級,開始對生死有了基本認知與恐懼,每每驚恐的追問我,「媽媽,你到八十歲,往生了,我只有五十歲,不能跟你一起回天堂怎麼辦?…那我們一起安樂死好了,就可以一起回天堂了呀!」亞斯柏格症的理性邏輯一旦發作,真叫我們一般人無法招架…。但是,我當亞斯的媽媽九年,早已練就一番好功夫,「喔!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有他不同的任務,任務完成的時間也可能會不同喔!不可以任意結束的。」。「那我們的任務是什麼呢?」這回連在旁邊看熱鬧的妹妹也湊進來了,「我也不知道耶!每個人出生時都計畫好了,只是你忘了,要自己慢慢想起來喔!」。「那媽媽你找到你的任務了嗎?」,「找到一部分了啊!」,「是什麼?」,「一個就是當醫生治療生病的人。一個就是把你們兩個帶到這個世界上來扶養長大。」,之後亞斯伯格強有力的「打破砂鍋問到底,還問砂鍋在哪裡」的攻勢,瞬間停止,他不再苦苦追問了。所以,我就說老師們把我教得很好。這堂媽媽的療育課,還在繼續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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